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記憶中，媽媽常說自己記性不好。

這幾年，他的記性衰退得很快。大約在三年半前，爸爸過世不久，他一個人獨居開始，記憶就不斷不斷的限縮，存取量不斷減少，時效也不斷地遞減。

從叫不出朋友的名字，慢慢地喊不出兒孫的名字。從認不得電話裡我的聲音，到偶爾會在回家進門的剎那問說：你是誰？我好像認得妳！

在數年之前，帶著媽媽出門，在車上聊天，他會重複的述說著年輕時的悲苦，大多是和之間爸爸的情緒事件。說之前總會先聲明那是他心中的秘密，這是第一次偷偷說。其實，我和哥哥都聽媽媽說過，而且無數次～～

我總是靜靜聽，讓他抒發積累心中多年的怨與無助。

然而，這兩年，媽媽不再提起與爸爸的過往，在車上不斷問的是“今天星期幾？孩子畢業了嗎？我門鎖了嘛？”這些鎖鎖碎碎的事，重複再重複，同一個問題前後差不到一分鐘。

我很清楚，媽媽不是記性的問題了，他已經是輕微的失智。我俐落開心回應他每一個問題，每一次，都是第一次。

現在，媽媽不記得自己幾歲，不記得自己的生肖，但是她記得自己的家，在布袋海邊的小村裡，他的二哥、二嫂，媽媽想回家看看。

小村的記憶，也是我童年裡僅有的“親“戚和媽媽自在的開心模樣。

星期天，帶著媽媽回家去。車停在大廟前廣場，二舅一個人就坐在廟前，我下車開心地喊著“二舅“他茫然地不知所以，我再補充我是誰誰的女兒，二舅依舊茫然。二舅也失智了。

媽媽下車喊著二哥，二舅還是茫然，媽媽哭了，二舅急了，連忙道歉，遺憾自己連妹妹都不認得了。

慶幸的是，媽媽的記憶也是短暫的，到了二舅家，舅媽叨叨絮絮著一些日常和兒孫，媽媽也忘了二舅認不得他的這些事。然後開開心心回家。或許晚上媽媽就會忘記，忘記白天和他的二哥二嫂見過面的事了。